后塘河畔的顶流文化天团

马裕藻曾外孙孔冈代表母亲杨康善捐赠“名藻上庠”手书。

马氏五兄弟。

开馆当日，与会人员参观五马馆。

鄞州大地名人辈出，“一门五马”传奇百年。

6月18日，邱隘镇的五马馆终于揭开神秘面纱。

五马馆的诞生，是对一个家族的深情回溯，那些沉淀在岁月长河里的智慧与精神，即将在现代文明的光照下焕发生机。

“一门五马”建树卓越

清末鄞县盛垫村，商人马海曙在扬州发迹后做了两件影响深远的事：在海曙月湖边建了三进宅院，聘请留日维新学者叶瀚给儿子们做家教。

当这位通贯四部、精研金石的导师在课堂上授课时，不会想到，眼前的5个少年——马裕藻、马衡、马鉴、马准、马廉，将在未来的中国学术史上写下浓墨重彩的篇章。

1913年，马裕藻走进北大红楼，开启了马家与中国高等教育的百年缘。

马裕藻执掌北大国文系14年，致力于教育救国，以音韵学推动汉语规范化，奠定现代国语基石。

马衡历任北大教授兼国学门导师、考古研究室主任和图书馆馆长、故宫博物院院长、西泠印社第二任社长，一生爱国守责，致力于守护故宫国宝，被誉为“金石学大师”“中国近代考古学的前驱者和奠基人之一”。

马鉴曾任燕京大学国文系教授、系主任，香港大学文学院教授、中文系主任，是著名的文史学者，抗战时西迁成都复校，晚年在香港推动中文教育革新，成为“文化统战”的践行者。

马准曾在京师图书馆任职，后任北大教授，民俗学、音韵学成就杰出。

马廉曾任北平孔德学校总务长、北平师范大学、北京大学教授，开创了中国小说、戏曲学新篇，北大图书馆的“马氏书专藏”收藏有马廉的“不登大雅之堂”小说、戏曲类藏书5700余册。

“一门五马”在人文学术领域建树卓越，这在北大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，在几千年中国知识分子家族史中也属罕见。

20世纪上半叶，中国教育界风起云涌，北大成为新文化运动的中心，“五马”先生与钱玄同、周氏兄弟、沈氏三杰并称“一钱二周三沈五马”，构成新文化运动的“学术黄金组合”。当马裕藻在课堂上讲解《说文解字》，马衡在汉墓考古现场绘制图纸，马廉在孔德学校排演话剧时，中国学术的现代转型正在悄然发生。

值得一提的是，马家不仅有着“一门五马”的传奇，还有“四代一校”的佳话。从1913年马裕藻执教北大，到2012年曾外孙女孔涛入职北大社科调查中心，这个家族用百年时间完成了从“教育救国”到“教育兴国”的跨越。马裕藻之女马珏（北大政治系首届女学生）、外孙女杨康善（北大东语系教授）、外孙女婿孔远志（北大博导）……

不同时代的马家子弟怀着对知识的虔诚，潜心治学，这是一个家族与国家教育事业同频共振的缩影。

先生归来！五马馆开馆

围绕“五马”的纪念活动、人文研究，从未间断。

2003年10月，“马氏五兄弟纪念会”及“‘五马’纪念展”在北京大学图书馆举办，一批“五马”的研究专著陆续出版。

2005年，故宫博物院在建院80周年之际，专门举行“马衡先生捐献文物展”，并出版《马衡捐献卷》。

2014 年，北京大学举办《“北大精神，薪火永传”——马裕藻与北京大学专题展》。

2022年，西泠印社举办“先生归来：马衡和他的时代”系列活动。同年5月，邱隘镇举行“五马”文化馆建设专家研讨会，商议确定了“五马馆”的选址、陈列大纲，“五马馆”建设正式启动。

三年磨一剑，五马馆终于开馆。

场馆选址在民国时期邱家民居，建筑面积480平方米，馆名“五马馆”由中国文联副主席、西泠印社副社长兼秘书长陈振濂题写。

展陈是场馆灵魂。“我们打破传统名人馆的线性叙事，以‘家国情怀’为魂，构建由精神到个体，由家国至家庭的叙事逻辑，历经八易其稿、十万字打磨。”展陈大纲总撰稿马乔说，开馆当日，她参与编著的新书《百年风华——传奇五马的家国情》发布，这部著作与五马馆相伴而生，是“五马”研究的最新成果。

为了让历史“活”起来，展陈形式也作了创新。

溯源“五马”生平，以族谱、老照片、手稿追寻家族文脉。抗战烽火中，马衡护宝南迁的壮举、马氏家族支持爱国运动等事迹由视频呈现，并结合互动装置与场景还原，让精神可感可触。

开馆前夕，马衡之孙马思敦来到五马馆，用三个“没想到”表示震惊：“没想到在城市开发热潮中，能保留这样一处民国时期的建筑，建造纯文人纪念馆；没想到场馆建设如此精细周全，史料收集如此完备；更没想到筹建团队倾注了如此多的心血，这是‘功在当代，利在千秋’的事业。”

在建设过程中，五马馆面临多重挑战。

史料征集难：马氏资料散落于故宫博物院、北京大学、香港大学等地，征集不易。

89岁高龄的马裕藻外孙女杨康善捐赠亲笔手书“名藻上庠”匾额。马裕藻曾外孙孔冈捐赠章太炎题赠马裕藻的《别宥》条幅（复制品）、油画《马裕藻像》等。

马思敦捐赠马衡手书的“功侔鲁壁”拓片。马衡的重孙马利捐出其父亲马思猛先生收藏的《马衡日记》影印本、《马氏族谱》等珍贵资料。

马鉴的孙子马庆芳捐赠藏书及重要照片。

马裕藻孙子马挺、马钢以及孙女马星，马衡孙女马企昕等马氏后人，有的不远千里返乡，有的借助越洋电话和互联网，表达关心和建议，助力场馆建设。

古建保护难：邱家民居为民国保护建筑，如何在“修旧如旧”的同时满足现代展馆的消防、无障碍设施要求，成为技术难点。设计师最终采用可逆性改造方案，既保留木质结构，又嵌入隐蔽的现代化设备。

传承“五马”精神风范

先辈之志，不在陈列馆中，而在千万人心中。今天，我们纪念“五马”，核心在于传承“五马”的精神风范。

马氏家族崇文尚学、热爱祖国、关爱家乡的品格源远流长，与时代精神高度契合。

从马海曙延聘名师到“五马”执教名校，再到后人投身教育，“教育兴邦”的信念贯穿始终。

马裕藻推动汉语规范化、马衡开创中国考古学，展现“立足传统，拥抱新知”的学术风范。

马衡在战火中守护故宫文物，马鉴在抗战后方复校育人，诠释了知识分子“苟利国家生死以”的赤子丹心。

在浙江精神的坐标系中，“五马”有着清晰的文化定位。

敢为天下先，“五马”在学术领域的开拓性贡献，如马廉突破古籍研究禁区，暗合宁波帮“敢闯敢试”的基因。

求真务实，马准的民俗田野调查、马衡的考古实证研究，与浙江精神“干在实处”一脉相承。

开放图强，马鉴在香港推动中西合璧的教育理念，呼应浙江“八八战略”中的开放思维。

重文崇教，马氏家族“商教并重”的治家理念，与“浙东学派”经世致用思想相互辉映，共同构筑宁波的文化基因。

作为从宁波走出的文化名家，“五马”以崇高的学术造诣和无私的奉献精神，用实际行动书写着对家乡的热爱与奉献。

马裕藻曾应邀担任宁波府中学堂校长（今宁波中学）；

马衡购买南宋宝庆刊本《四明志》捐献给家乡，这是宁波地方最古也是最完备的志书；

马准提出梁祝故事发生于宁波的说法，成为梁祝文化的研究先驱；

马衡与马廉参与天一阁重建，其后，马廉又将集得的近千块铭文砖献于天一阁，才有了天一阁“千晋斋”。

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，马衡与马鉴又将马氏旧宅（今马衙街48号）捐给宁波政府。

马鉴幼子马临退休后参加邵氏基金会的工作，先后为宁波建成了宁波师院邵逸夫图书馆、宁波师院职教分院、宁波市职业教育中心等，被宁波市人民政府授予“荣誉市民”称号。

2023年，在西泠印社建社120年社庆之际，鄞州区书协和邱隘镇政府共同主办的鄞州书法“马衡奖”正式设立，推选优秀人才和精品力作，承载着鄞州对历史的敬重与对未来的期许。

五马馆不仅是纪念地，更是一个文化驿站。通过沉浸式展陈，让青少年感受文物南迁的艰辛，在“五马课堂”上聆听学术报国故事。系统展示马氏家训，举办“非遗手作”等活动，让优良家风从文献走向生活。

昔日“五马”已故，但他们的精神长存。站在后塘河畔，五马馆的飞檐与东部新城的摩天大楼遥相呼应，这场跨越百年的家国情将历久弥坚。